針對配額過剩和碳價低迷等問題，歐委會自 2015年以來就一直著手EU ETS的改革，逐步收緊碳配額的發(fā)放，引入年度總量線性下降系數(shù)和建立市場穩(wěn)定儲備機制。隨著改革措施的落地和歐洲氣候保護目標的不斷提高，2018年開始，歐盟碳市場逐漸走出低潮，配額價格從10歐元一路回升，并曾在2023年底突破100歐元。同時，各國政府也在能源轉型方面加速前進，例如德國，在2022年新一屆政府執(zhí)政后，致力于推動將原本2038年完全退煤的計劃提前至2030年。

 

鑒于歐盟碳市場每個階段的總量都是預先設置，為了有效抵御一些無法事先預測的事件所造成的沖擊，例如新興政策的疊加、經濟形勢的變化和低碳技術突破等，從2019年開始，歐委會激活了市場穩(wěn)定儲備機制（MSR），作為EU ETS最重要也最有效的調節(jié)措施。MSR 的作用如下：當二級市場上流通的剩余配額總量超過一定數(shù)目時，第二年拍賣的配額數(shù)量中將扣除過剩配額的24%，暫時存入儲備池中，且儲備池的配額數(shù)量不得高于上一年的拍賣量，高出部分將直接被永久注銷。MSR以二級市場的供求關系作為觸發(fā)條件，調節(jié)配額一級市場的供應量，從而保持一定的供需平衡以解決EU ETS目前配額過剩的問題，并提高EU ETS面對重大沖擊的抵御能力。同時，MSR也成為了刺穿“水床效應”的主要工具，更新后的EU ETS指令要求成員國應注銷一部分配額，以反映其能源部門的其他相關政策，例如發(fā)電行業(yè)退煤。即提早關停的燃煤電廠將不再需要碳排放配額，因此，需要將相應數(shù)量的歐盟碳配額放入MSR儲備池并予以注銷。但是歐盟和成員國一直對配額注銷的數(shù)量和時間點存在分歧。這也對能在多大程度上消弭“水床效應”產生了一些不確定因素。

 

2024年2月，德國政府和歐委會就2021年和2022年因為提前退煤而注銷的配額量達成一致，使用關停電廠過去5年碳排放量的平均值。但注銷配額也意味著德國政府不得不同時放棄這些配額拍賣所獲得的收入。根據(jù)德國經濟和氣候部（BMWK）的數(shù)據(jù)，如果將萊茵蘭西部地區(qū)的退煤提前到2030年，預估可額外減少2.8億噸二氧化碳排放，按照當前60～100歐元的價格，德國將因此減少168～280億歐元的拍賣收入。

 

而在經歷兩年的平臺期后， 2023年EU ETS的碳排放出現(xiàn)了大幅減少，達到了歷史最低值，比2022年降低15%，其中電力排放減少約24%, 工業(yè)排放減少約7%。這樣的大幅減少，更多應該歸因于其他能源政策而非碳市場的作用，因為EU ETS每年的碳排放上限是高于實際排放量的，盡管有市場穩(wěn)定儲備機制對配額總量進行相應的調節(jié)，但水床效應還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 碳價從最高100歐元一路跌至今年一季度的50～60歐元。

 

氣候治理體系是一個系統(tǒng)性框架，市場機制僅是其中的一環(huán)。如何將并行的能源和產業(yè)政策相互銜接和協(xié)調，形成合力，共同推動實現(xiàn)綠色低碳轉型，這是碳市場不斷完善和深化發(fā)展的重要一環(huán)。EU ETS在十多年的不斷實踐和改革中，摸索出了一套長效的調節(jié)機制，也為中國和其他新興國家碳市場的發(fā)展提供了有益的借鑒。

 

本文刊載于《中國電力企業(yè)管理》2024年4期，作者系本刊特約撰稿人